第316章 短命皇帝的救赎57 梦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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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了诏书，你的帝位便是名正言顺了。”
“朕看见阿毓了，她和孩子们来接朕了。”
“去吧…去吧…”
先皇的手突然软了下来，木牌“啪嗒”一声落在地上。
小皇帝无声地掉着泪，死死盯着那块木牌，却并不正眼看他的父皇。
他肩膀抽搐着，哭了好一阵。
顾江漓忍不住想要搂过他的肩，却什么也做不到。
小小年纪的他短短几天里经历这些，有几个人能撑下来。
她完全能够理解，在之后的这么多年里，皇帝一直想死的心。
他早就不想活了，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会让他痛苦。
坐在皇位之上的每一天，都会让他想起先皇和自己的母妃都把他当做一个工具，他从没被母妃和父皇爱过。
每一个深夜，他都会在梦中看见那场大火，看见毓妃毅然决然走向火海的身影。
此间二十年，这些记忆都在折磨他，恨不能撕碎他。
之所以没有选择自尽，恐怕也是想着，他这个位置是太多人的性命换来的。
他不敢轻易选择去死，于是只能在这种苦痛中撑着。
顾江漓心口发痛，宛如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他这一切。
眼前身形瘦小的小皇帝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。
他脚步虚浮地站起来，捡起落在地上的木牌揣入胸口，又端起那碗药，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景和宫。
景和宫之外，云妃以及好些个大臣都在等着。
云妃看他出来，面带喜色地冲上前。
一看到那碗药根本不曾用过，又发起火来：“为什么不给你父皇喝药？！快！重新进去，让你父皇……”
“父皇驾崩。”小皇帝用着极其冰冷的语气打断了云妃的话。
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到了，包括云妃在内，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你再说一次？”
云妃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。
小皇帝抬起双眸，直视着云妃的双眼，将手中的药推到她的怀里，又重复了一次：
“父皇，驾崩。”
众臣悲泣不止。
云妃也装模作样地跪在地上哭喊起来。
小皇帝不带表情地略过地上的大臣，一步又一步离开景和宫的大门。
身后悲怆的哭泣似乎与他无关，父皇的驾崩似乎也与他无关。
他只是朝着这条路一直走着，死气沉沉，毫无生机。
他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，参与了先皇的葬礼，参与了登基大典，参与了之后的每一次朝政，参与了每一次宫中的选秀。
他不像个活人，更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尸体。
吕太医日日为他看病，给他送来汤药，无论是安神的，还是治疗心疾的，他全都不喝。
他认为自己就该受苦，所以选择自我折磨。
云妃与宰相在宫中杀了不少人，一些宫人的尸体也给其他活着的人一个警告。
宫中无人敢谈论那场大火，无人敢提起毓妃，无人敢议论先皇有几个儿子。
他们只知道，这是宫中的忌讳，只要听话的闭上嘴，不去议论这些，就能逃过一死。
二十年过去，知情的人渐渐都死了，剩下些一知半解的人，都全都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件事。
皇帝就在这种情况下，孤独又痛苦地走过二十年。
顾江漓看着他的记忆，有种无力又痛苦的感觉。
这种悲剧就在她面前发生，可她却无法化解，只能做一个看客，了解他痛苦的来源。
可即便知道了他的经历，她也暂时想不出化解他痛苦的办法。
她的眼前突然变得模糊，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。
睁开眼，熟悉的帷幔映入眼帘。
记忆结束了，她回来了。
坐起身，背对着她的皇帝正在穿衣。
他的背影与记忆中抽泣的小男孩的背影突然重合，顾江漓心中又是一片酸涩。
听见她的动静，皇帝侧过头，温声道：
“醒了？再多睡睡吧，还早呢。”
顾江漓没出声，赤脚下床，上前几步，紧紧环住他的腰，把脸贴在他的背上。
她想安慰他，开导他，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。
她想让他不要自责，不要自我惩罚，不要再陷入痛苦的深渊。
这个世上有人在关心他，有人在爱他，有人在乎他……
可她却说不出口。
她亲眼看过他过往的伤痛，正因为如此她才明白，那种程度的痛苦绝不是几句安慰的话就能有用的。
她与皇帝贴得很紧，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。
身旁的几个宫女见状，都十分懂事的退了出去。
皇帝有些疑惑，“怎么了，做噩梦了？”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温柔地牵着她的手，转过身来。
一看她赤裸着双脚，身上又没搭外衣，顿时皱起眉头：“地上凉，会得风寒的。”
他拉着顾江漓回到床上，顺势给她披上外衣，又把她的脚放进被子里捂上。
做完这些，他才抬眼看她。
见她脸色不太好，立刻紧张地问着：
“怎么这副表情？真的做噩梦了？”
顾江漓沉吟片刻，点点头，“嗯。”
皇帝见状，将她搂在怀里，拍着她的背安慰着：“没事，只是梦而已，都是假的。”
“陛下不问我梦见什么？”
皇帝一顿，接着又说：“既然是噩梦，提起也是恐惧，朕不问，你过两天就忘了。若是朕问了，你还得再说一次，说出来了，就好久都忘不掉了。”
顾江漓喉头一堵，把眼泪憋回去。
他的噩梦从不与人分享，无人可以分担，他也是这样安慰他自己的吗？
“可是，恐惧说出来了，就会有人分担了。也许这份可怕的记忆再也不忘掉，但再想起的时候，就不那么可怕了。”
皇帝似乎是莫名地思考了一阵，笑了笑问道：“好像有道理。那你说吧，梦见什么可怕的事了？”
他眸色温柔，让人看不出他的苦痛。
顾江漓低下头，慢吞吞地开口：“我……梦见一个人在白茫茫的宫里走着，从景和宫，走到德兰殿。身边一个人都没有，陛下不在，荷花也不在，小安子和刘公公都不在。
“偌大的皇宫，好像就只剩我一个人，宛若一座死牢，把我牢牢的罩住了。”
皇帝敛起笑容，仿佛有一抹回忆浮现在他的脑海。
“这宫中确实无趣，你若是想出宫玩玩，等孩子出生后，朕安排人送你出宫。”
“陛下呢？不跟我一起去吗？”
“朕是皇帝，朝政繁忙……”
“古往今来以微服私访的名义出宫的帝王并不少，朝中大臣也有处理事务的能力。”
皇帝沉默了。
“陛下，出宫的话，能陪我一起吗？哪怕一次也行。”
她知道，皇帝从小的愿望就是去游历山水，所以才会在藏画阁藏着这么多山水画。
当上皇帝后，他不出宫门，是因为他在惩罚自己罢了。
她想让皇帝走出去，一次也可以。
顾江漓充满期待又明亮的眸子看得人难以拒绝。
皇帝撇过头，最终还是心软同意了：
“好，孩子出生以后，朕来安排。”
“有了诏书，你的帝位便是名正言顺了。”
“朕看见阿毓了，她和孩子们来接朕了。”
“去吧…去吧…”
先皇的手突然软了下来，木牌“啪嗒”一声落在地上。
小皇帝无声地掉着泪，死死盯着那块木牌，却并不正眼看他的父皇。
他肩膀抽搐着，哭了好一阵。
顾江漓忍不住想要搂过他的肩，却什么也做不到。
小小年纪的他短短几天里经历这些，有几个人能撑下来。
她完全能够理解，在之后的这么多年里，皇帝一直想死的心。
他早就不想活了，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会让他痛苦。
坐在皇位之上的每一天，都会让他想起先皇和自己的母妃都把他当做一个工具，他从没被母妃和父皇爱过。
每一个深夜，他都会在梦中看见那场大火，看见毓妃毅然决然走向火海的身影。
此间二十年，这些记忆都在折磨他，恨不能撕碎他。
之所以没有选择自尽，恐怕也是想着，他这个位置是太多人的性命换来的。
他不敢轻易选择去死，于是只能在这种苦痛中撑着。
顾江漓心口发痛，宛如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他这一切。
眼前身形瘦小的小皇帝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。
他脚步虚浮地站起来，捡起落在地上的木牌揣入胸口，又端起那碗药，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景和宫。
景和宫之外，云妃以及好些个大臣都在等着。
云妃看他出来，面带喜色地冲上前。
一看到那碗药根本不曾用过，又发起火来：“为什么不给你父皇喝药？！快！重新进去，让你父皇……”
“父皇驾崩。”小皇帝用着极其冰冷的语气打断了云妃的话。
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到了，包括云妃在内，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你再说一次？”
云妃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。
小皇帝抬起双眸，直视着云妃的双眼，将手中的药推到她的怀里，又重复了一次：
“父皇，驾崩。”
众臣悲泣不止。
云妃也装模作样地跪在地上哭喊起来。
小皇帝不带表情地略过地上的大臣，一步又一步离开景和宫的大门。
身后悲怆的哭泣似乎与他无关，父皇的驾崩似乎也与他无关。
他只是朝着这条路一直走着，死气沉沉，毫无生机。
他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，参与了先皇的葬礼，参与了登基大典，参与了之后的每一次朝政，参与了每一次宫中的选秀。
他不像个活人，更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尸体。
吕太医日日为他看病，给他送来汤药，无论是安神的，还是治疗心疾的，他全都不喝。
他认为自己就该受苦，所以选择自我折磨。
云妃与宰相在宫中杀了不少人，一些宫人的尸体也给其他活着的人一个警告。
宫中无人敢谈论那场大火，无人敢提起毓妃，无人敢议论先皇有几个儿子。
他们只知道，这是宫中的忌讳，只要听话的闭上嘴，不去议论这些，就能逃过一死。
二十年过去，知情的人渐渐都死了，剩下些一知半解的人，都全都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件事。
皇帝就在这种情况下，孤独又痛苦地走过二十年。
顾江漓看着他的记忆，有种无力又痛苦的感觉。
这种悲剧就在她面前发生，可她却无法化解，只能做一个看客，了解他痛苦的来源。
可即便知道了他的经历，她也暂时想不出化解他痛苦的办法。
她的眼前突然变得模糊，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。
睁开眼，熟悉的帷幔映入眼帘。
记忆结束了，她回来了。
坐起身，背对着她的皇帝正在穿衣。
他的背影与记忆中抽泣的小男孩的背影突然重合，顾江漓心中又是一片酸涩。
听见她的动静，皇帝侧过头，温声道：
“醒了？再多睡睡吧，还早呢。”
顾江漓没出声，赤脚下床，上前几步，紧紧环住他的腰，把脸贴在他的背上。
她想安慰他，开导他，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。
她想让他不要自责，不要自我惩罚，不要再陷入痛苦的深渊。
这个世上有人在关心他，有人在爱他，有人在乎他……
可她却说不出口。
她亲眼看过他过往的伤痛，正因为如此她才明白，那种程度的痛苦绝不是几句安慰的话就能有用的。
她与皇帝贴得很紧，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。
身旁的几个宫女见状，都十分懂事的退了出去。
皇帝有些疑惑，“怎么了，做噩梦了？”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温柔地牵着她的手，转过身来。
一看她赤裸着双脚，身上又没搭外衣，顿时皱起眉头：“地上凉，会得风寒的。”
他拉着顾江漓回到床上，顺势给她披上外衣，又把她的脚放进被子里捂上。
做完这些，他才抬眼看她。
见她脸色不太好，立刻紧张地问着：
“怎么这副表情？真的做噩梦了？”
顾江漓沉吟片刻，点点头，“嗯。”
皇帝见状，将她搂在怀里，拍着她的背安慰着：“没事，只是梦而已，都是假的。”
“陛下不问我梦见什么？”
皇帝一顿，接着又说：“既然是噩梦，提起也是恐惧，朕不问，你过两天就忘了。若是朕问了，你还得再说一次，说出来了，就好久都忘不掉了。”
顾江漓喉头一堵，把眼泪憋回去。
他的噩梦从不与人分享，无人可以分担，他也是这样安慰他自己的吗？
“可是，恐惧说出来了，就会有人分担了。也许这份可怕的记忆再也不忘掉，但再想起的时候，就不那么可怕了。”
皇帝似乎是莫名地思考了一阵，笑了笑问道：“好像有道理。那你说吧，梦见什么可怕的事了？”
他眸色温柔，让人看不出他的苦痛。
顾江漓低下头，慢吞吞地开口：“我……梦见一个人在白茫茫的宫里走着，从景和宫，走到德兰殿。身边一个人都没有，陛下不在，荷花也不在，小安子和刘公公都不在。
“偌大的皇宫，好像就只剩我一个人，宛若一座死牢，把我牢牢的罩住了。”
皇帝敛起笑容，仿佛有一抹回忆浮现在他的脑海。
“这宫中确实无趣，你若是想出宫玩玩，等孩子出生后，朕安排人送你出宫。”
“陛下呢？不跟我一起去吗？”
“朕是皇帝，朝政繁忙……”
“古往今来以微服私访的名义出宫的帝王并不少，朝中大臣也有处理事务的能力。”
皇帝沉默了。
“陛下，出宫的话，能陪我一起吗？哪怕一次也行。”
她知道，皇帝从小的愿望就是去游历山水，所以才会在藏画阁藏着这么多山水画。
当上皇帝后，他不出宫门，是因为他在惩罚自己罢了。
她想让皇帝走出去，一次也可以。
顾江漓充满期待又明亮的眸子看得人难以拒绝。
皇帝撇过头，最终还是心软同意了：
“好，孩子出生以后，朕来安排。”